2023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法学教育和法学理论研究的意见》，要求“探索法学专业学生担任实习法官检察官助理”。同年11月，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法院要主动承担起法治人才培养的共同责任”，并率先在全国启动首家省级高院牵头的实习实训项目，向国内20余家合作高校、科研院所提供实践机会。
■从“校门”到“院门”
填平理论与实践的“沟”
“戴老师，等我学成，要考浦东新区法院的法官助理。”走出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自由贸易区法庭的大门，来自上海政法学院的大四学生吴熙辰有些依依不舍。她是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建立实习法官助理制度后，接收的第一期120余名实习法官助理之一。
三个月实习时光，就让吴熙辰坚定了当法官的梦想。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实习实训项目，有什么与众不同？
其实，早在三年前，吴熙辰就曾到基层法院实习过，但做的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审判辅助工作。“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一直在整理卷宗、编页码。”
而这一次，她和其他120余名实习法官助理，经过选拔和集中培训，作为一个整体被统一安排岗位、统一明确实习内容、统一把握考核标准。上海法院还选派了政治素质强、审判经验丰富的优秀法官，对他们进行“一对一”带教，部分法院还安排优秀法官助理进行“一对一”帮教，指导他们完成制作类案检索报告、参与接待当事人、协助庭审等工作。
吴熙辰的带教法官是浦东新区法院自贸区法庭的法官戴姣。一到法庭报到，戴姣就给吴熙辰“上难度”，安排她参与一起棘手的国际货物买卖纠纷案的法律文书撰写工作。
30厘米高的证据材料，颇具争议的刑民交叉、CISG欠款利息等问题……吴熙辰一下子没了思路。戴姣不厌其烦地指导，回答她各种略显“稚气”的提问，鼓励她在参与案件讨论时大胆输出自己的观点。在带教法官指导下，吴熙辰用一个礼拜时间完成了类案检索报告，后来还协助完成了一份50多页的判决书初稿。
“判决书是释法说理的，不能写得太法言法语；事实认定部分过于偏重原告单方面的陈述，也存在较大问题……”看着带教法官、帮教法官助理因加班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判决书草拟稿右侧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吴熙辰为他们的用心而感动。
“我本来已经拿到出国留学的Offer，计划以后留在国外工作的。但通过这次实习，我改变了想法。我们国家的法律制度这么好，法官这么优秀，我以后也要回来当法官。”吴熙辰说。
与吴熙辰一样遭遇“本领恐慌”的，还有来自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的研二学生陈益聪。他在上海高院金融审判庭实习期间，参与了一起涉私募基金纠纷案的讨论。该案涉及受托人和管理人责任认定问题，由于学校仅仅教授了私募基金的结构等知识，陈益聪对于责任划分认定完全不了解。“通过这次实习，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法是融于社会的。”在带教法官的帮助下，陈益聪系统梳理学习了最新的法律规定和相关监管政策等知识，对案件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
■从参与“审理”到助推“治理”
推开社情民意的“窗”
与吴熙辰、陈益聪实习内容的“高大上”不同，被安排到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实习的刘睿雅，接触的都是道路交通、民间借贷、拆迁共有等领域“鸡毛蒜皮”的基层矛盾纠纷案件，但她却格外珍惜这段经历。“基层法院的民庭就像一个展示中国社会的窗口，让我能够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真正体察到社情民意。”
有一次，刘睿雅跟着带教法官去接待一起离婚案件当事人。这对夫妻因为债务承担问题，当着女儿的面在调解室里吵得面红耳赤。但法官很快抓住双方最迫切的需求点，引导他们达成调解协议，令刘睿雅佩服不已。
2023年，虹口区法院收案数同比上升两成多，刘睿雅也切身感受到了人案矛盾带来的压力。如何帮助法官们“减负”？刘睿雅想起了集中培训时，上海高院政治部主任谭滨说的一段话：“要结合审判执行工作，认真思考习近平法治思想如何全面指导法院工作实践。比如，怎样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靠前化解纠纷，让依法能动履职深起来实起来……”
于是，刘睿雅决定以《诉源治理资源整合机制探究》为题撰写调研报告，并在带教法官和帮教法官助理的悉心指导下，通过搜索文献资料、与立案庭交流、分析虹口区法院相关实践等，从司法主体、社会主体、纠纷发生时间、纠纷诉讼时间四个维度，开展分类研究。
“通过这次调研，希望鼓励更多社会力量参与进来，推动形成更加完善的诉源治理体系。”刘睿雅说。
从“审理”到“治理”，改变的不仅是实习内容，还有思维方式。在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法院审判监督庭实习期间，西南政法大学知识产权法专业的杨如梦参与了5个数字法院场景模型的建设，通过反复的数据核验、问题梳理、建议分析，对“三期”妇女劳动权益保护等社会问题有了体系化了解。
“审判是针对个案的裁判思考，数字法院建设则是从类案中总结问题，推动相关主体积极采取干预和治理措施，能够有效解决纠纷，减少诉讼增量。”离开宝山区法院的那天，杨如梦整理着电脑里的数据资料，衷心希望数字法院建设能够继续抓典型问题、抓质量生命线，在诉源治理中发挥更大作用。
■从“配合”到“承担”
架起法治人才培养的“桥”
2023年6月2日，上海高院召开院校合作启动会暨院校合作共育高素质法治人才队伍座谈会。上海高院党组书记、院长贾宇在会上表示：“司法机关要承担起法治人才培养的共同责任。”
作为深化院校合作的重要举措之一，随着实习法官助理项目的启动，如何承担起法治人才培养的共同责任，成为上海高院的一项重要课题。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会同干部处起草了《上海法院实习法官助理管理办法》，对实习法官助理的选拔、培养、管理、考核进行系统性安排。”上海高院政治部干部培训处处长羊焕发介绍，“对于实习法官助理的培养可以概括为‘两张清单’和‘三个一’。”
“两张清单”，一张是正面清单，表明实习法官助理可以做什么，比如参与接待当事人、协助庭审、开展与审判有关的调研等；另一张是负面清单，表明不可以做什么，比如单独调取卷宗、单独使用法院公章等。而“三个一”，则是指实习法官助理实习结束时，应当在完成日常审判辅助工作的基础上，至少完成一项调研报告、一篇法律文书和一个典型案例。在实习终期，上海高院统一组织评比，产生“三个一”优秀成果。
这种“以考促学”的方式，不仅增强了实习法官助理参与实践的主动性、紧迫性，也让带教法官们深受启发。在吴熙辰之前，戴姣也曾带教过实习生，但囿于实习时间不固定、缺乏明确要求等，往往只能让他们参与一些简单案件的处理，培养的力度明显不足。“有了‘两张清单’‘三个一’等明确要求，我们也更有侧重、更有方向性。”
项目启动三个月来，全市三级法院纷纷结合工作实际，出台了精细化、个性化人才培养方案。比如，成立由院长亲自担任组长的实习带教组、“一对一”制定培养方案、多部门交叉锻炼、定期召开带教经验分享会等。
在结业时，一份份实习总结、一项项调研成果、一个个典型案例，都成为了同学们从书斋走向实践、不断充实自我、坚定法治信仰的宝贵见证。“我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实习，但是像这样有一整套系统培养方案的还是头一回，帮助很大。”华东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在读学生、浦东新区法院实习法官助理唐鸿宇在交流发言时说道。
据了解，今年，上海高院还将继续开展第二期实习法官助理项目。“培养德法兼修的高素质法治人才是人民法院和高校的共同使命，随着诸多实践课程及项目逐步落地，院校合作协同育人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谭滨表示，“上海法院将持续推动与法学院校的深度合作，促进实习法官助理不断提升法律职业技能，提高自身专业素养和实践能力，为上海的司法工作提供优质人才储备，推动司法公平正义进一步落到实处。”
来源：人民法院报
